「你這麼喜歡吃甜點嗎?」
「當然囉!」
太宰看著眼前大口大口吃著聖代,有一張稚氣臉龐的成年男子,這個男人就是福澤老師的得意門生?
亂步看太宰一直盯著他,他在吃甜點時終於抽空招呼一下太宰。「你怎麼都不點東西來吃?就只有我在吃都不好意思。」
「你用我的錢吃這麼多倒很心安理得。」
「我吃這麼多東西是為了和你聊天,要是坐在餐廳裡什麼都不點就開始聊天可不道德。」
「如果是用你自己的錢吃,我倒也不會介意了...」
「唉唉。」亂步突然嘆了一口氣。「那我給你金錢以外的報酬總行了吧。」
太宰對亂步的提議頗感興趣。「你知道我想要什麼東西?」
「你想要的東西在那個世界是找不到的,你得到這個世界才能找到。」
「...這個世界就有我想要的東西?」
「不,這個世界也沒有。哪個世界都沒有。」
「耶...這樣我該怎麼辦?」
「只不過在這個世界生活比較好。」
「這樣啊,我會考慮的。」
太宰其實並不在意亂步的話,他嘴上的笑容不過是職業笑容。
找不找得到生存的意義都無所謂。
「就當我請客的回禮,我想問江戶川先生一個問題。」
「你請。」
「你為什麼這麼喜歡福澤老師呢?」
「咳...」亂步不由得嗆到。「就算我知道你會這樣問,我心裡還是承受不了啊!」
「這種事應該是誰都想問的吧。你對福澤老師的感情雖然不是愛慕之情,但遠遠超出學生對於老師的尊敬。」
「唉,這很難解釋啊...」亂步臉色很紅, 大概是在害羞。「不如說我沒辧法放任他不管啊,那個人雖然外表冷酷,但其實是不會拒絕別人的爛好人...」
「可是我從來沒覺得福澤老師冷酷耶~」
「要不然他哪能和你的監護人結婚。」
太宰露出笑容,眼前人果然能抓住重點。「你對他們的婚姻有什麼看法?」
「他們開心就好。不過你監護人可不是一般的彆扭啊!『如果對方不是因為我開心,那寧可要對方難過』簡直是瘋子!啊!服務生,這裡還要追加!」
亂步轉頭對服務生揮揮手又加點一個聖代。
亂步狼吞虎嚥之際,他問了他很好奇的問題。「說起來,怎麼都沒有人認出你來?」
「可能是因為我的人設不像是會請小孩吃飯的形象吧。」
「我可不是小孩!」此時亂步已經把追加的草莓聖代吃光。「你什麼時候要結束你的工作?」
「自殺成功的那一天吧。」
亂步沉默了一會兒,他戴上沒有度數的眼鏡,然後緩緩的做出預言。
「他們總有一天會為你吵架喔。」
「是嗎?那還真讓我期待。」
太宰繼續帶著職業笑容,他一點都不在意監護人的婚姻狀況。不,或許是有在意一點點,就跟剛在意眼前人白吃白喝的程度大同小異。
森醫生會選擇橫濱還是丈夫,這連思考都不用思考就能回答出來。
「你認識那個『結婚之神』嗎?」
就算亂步突然轉移話題,太宰還是能接話。
「完全不認識。不過我對他也很感興趣。」
「是吧~是吧~他前陣子跑到大學,不過他立刻就離開了,神出鬼沒的令人害怕啊!」
「我還以為他是健康因素才退休的,照這樣聽來他身體很硬朗。」
「他家教的事業是停了,不過他怎麼連相親的興趣都停了?」
「所以森醫生的婚事是他的收山之作?」
「是啊,所以我才覺得奇怪。」
「這麼說『結婚之神』對森醫生的婚姻很有信心囉?」
「聽起來像是你才是沒信心的人。」
太宰對此微微一笑。「如果森醫生真的安於這門婚事,那我可能一直看錯森醫生了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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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福澤老師,金之助真的好可愛啊!」
「我也這麼覺得。」
福澤一往嚴肅的臉龐會變得如此溫和是因為愛貓金之助,當然也是因為他的前學生與謝野晶子主動邀他到貓咪咖啡廳。
或許是因為福澤養了金之助,現在貓似乎不再害怕福澤了,竟然還有幾隻貓主動跟他親近。
「與謝野,你現在狀況如何?」
「不好不壞,我還沒有學習到醫學的專業知識讓我有些心急了。」
「別急,一切都要循序漸進。」福澤轉了話題。「你有加入社團嗎?」
「有,手工藝社。」與謝野立刻展示她的髮飾,那是蝴蝶的形狀。「這個就是我親手做的喔!」
「真漂亮。」
「我有做一個送給福澤老師,貓咪形狀的!下次我再做隻一隻金之助的吊飾給你。」
「不需要這麼費心,這個就很好了,謝謝你。」
「我也做了一個給森醫生。不過我實在想不出要送什麼給森醫生,所以我就做了茉莉花吊飾…」
「我想他會喜歡。」福澤客套的代替丈夫向與謝野道謝。他暗自想著就算林太郎再怎麼喜歡小女孩,總不能要與謝野送他小女孩的吊飾吧!
「那就好,我煩惱了很久,可是我一想到我還要為森醫生煩惱這麼久,我心裡就悶…」
「你還是這麼討厭他?」
「不是啦。只是上次的事讓我有些在意,上次森醫生和亂步先生的對話讓我越想越不對勁。」
「什麼!林…鷗外見過亂步?」
「福澤老師你果然不知道。」
福澤聽到與謝野詳細說明當天的情況後,他還是難以置信。
「他們為什麼要這麼針鋒相對?」
「我也不知道,但我事後想想他們應該是在爭執你的事。」
福澤聽起來也是如此,但他不明白這兩人為什麼在吵他的事?
我倒還可以理解亂步,我知道身為孤兒的亂步對我有接近父親的仰慕,但林太郎?林太郎對我只有佔有慾吧?
不,追根究底他的佔有慾是出自什麼?
愛嗎?對我的愛?
福澤想到這裡不禁搖搖頭。
我在做什麼夢?如果是這樣,林太郎又何必拒絕我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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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天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中平凡無奇的一天,原本對森鷗外也是如此,但他最近和枕邊人的相處,讓他湧起平常不會有的念頭。
這肯定不是最佳解。
森來到新橫濱中央公墓,然後他憑著兒時記憶走到東區的一個小角落。
這裡是他親生母親的墓碑,今天也正好是他親生母親的忌日。
不論墓碑用多麼華麗昂貴的材質製作,底下都只是骨灰罷了。
森已經有數十年沒有祭拜親生母親了,原因之一是父親繼母不樂意,原因之二是森不想來。
森對親生母親的印象已經有些模糊了,他隱約記得親生母親長得很漂亮,還有一頭漂亮的黑髮。
森將花束放在母親的墓前,然後站起身雙手合十。
今天,就算只是表面功夫也好。
森祭拜完親生母親後,他轉頭看了右邊的人一眼,並用冷酷的聲音呼喊對方的名字。
「廣津先生。」
出現在這個墓地的人,不是別人,正是森家的管家廣津柳浪。
「廣津先生應該沒有親人葬在橫濱吧。」
「...是老爺要我報告小少爺的行蹤。」
「真是偉大的父愛。」
森見到廣津後始終保持冰冷的笑容,然後他用不容廣津拒絕的口氣命令廣津跟他去某個地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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森把廣津帶到附近一間咖啡廳對質。
「廣津先生的跟蹤能力太差了。」森帶著笑容故意這樣對廣津陶侃。「不過父親有必要跟蹤我嗎?拿這些心力去跟蹤大哥二哥他們不是更好?啊,還是我只配用這麼差勁的跟蹤者?」
「...小少爺,你明明知道我說謊。」
「哈哈,看來二哥的婚姻維持不下去了,他就把氣出在我身上?他要把我當對手多久?他沒能讓夏目老師介紹婚事又不是我的錯。」森繼續保持完美的笑容。「不過廣津先生有必要聽二哥的話?」
「如果我不接受,二少爺會用別的方法...」
「所以你這麼『好心』讓我發現?」森的眼神轉眼間變得犀利。「你到底圖謀什麼?」
「我只是一個管家。」
廣津看向森的紅色眼睛,那雙眼銳利又深不可測,卻又隱約帶有笑意。
「那你多次跟我丈夫偷偷見面又是怎麼一回事?」
「我只見過福澤先生兩次。」就算被森戳破事實,廣津仍然表現得非常平靜。「第一次是我剛好遇到在購物的福澤先生,第二次是他主動來找我。」
「喔?但我沒聽他說過。」
森此刻的笑容能令任何人退避三尺,更不用說他的眼睛還露出令人發寒的紅光。
若森的對手是廣津,做為政治世家的管家廣津還是接下森的攻勢。「我們都是在聊小少爺的事,小少爺你...」
「不必,我自己會去問他。」
森以退為進,單方面阻止廣津再繼續發言。
廣津見森準備要離開,他強行抛出一個話題。
「小少爺已經好幾年沒看峰子女士了吧?您是因為結婚產生心理變化嗎?」
森立刻坐回原位,他的眼神更加冰冷,眼神銳利的像是要把廣津殺死。
廣津見到森這樣反應,他仍然保持平靜。「小少爺請放心,我沒打算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。」
「我很難相信呢。」
「我就算把這件事告訴老爺或二少爺也沒有好處。」
「這倒沒錯。」
「我也不會告訴福澤先生。」
森在聽到廣津說出福澤的名字後,表情變得更加冷酷。「你不要多管我和丈夫的事。」
「我當然不會,但...」
「你只是一個管家。」
「請恕我僭越,我一直認為最適合繼承老爺政壇地位的人是您。」
森的笑容依舊沒有溫度,但他保持沉默,他想聽廣津到底想說什麼。
「老爺從來沒有發現到您的野心和能力,以及您對橫濱的熱愛...」
「所以呢?」
「我曾擔心福澤先生會成為您的弱點,但我多慮了。」
森冷眼看著廣津,他沒有肯定,也沒有否定。
「夏目閣下真的名不見虛傳,小的佩服至極。」
正當廣津站起身,森立刻制止他。
「你別在餐廳對我鞠躬。」
「您說的是。那麼我先告退了。」
「等等。」
森突然叫住準備離去的廣津。
「你經常看我母親嗎?」
「不,我是第一次來。」廣津有些猶豫,但他還是老實回答。「...老爺當年向寺廟預支了費用。」
「是嗎?幾年?」
「我想是沒有期限...」
森聽到廣津的回答輕輕哼了一聲。「所以直到父親過世前都會支付?那就讓他繼續付吧。」
「小少爺,我先告退了。」
就在這個時刻,廣津抓住時機立刻離開咖啡廳。
廣津離開咖啡廳後,他看到咖啡廳內的森皺著眉喝著黑咖啡。
即使森沒再看廣津一眼,廣津等到他走到離餐廳有一段距離的地方後,他還是朝森的方向深深一鞠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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