的場靜司的獨白,內含大量私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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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小就能看到別人看不見的生物,那就是被稱為「妖怪」的存在。
不過我身邊「看不見」的人反而是少數。
「靜司少爺,您今天比以往還早起。」
「早安,七瀨女士。我既然早起了,那就早點練習弓道吧。這樣也可以早點上學。」
「我馬上去安排。」
的場靜司看到七瀨即便遇到他耍任性,也有條不紊處理事情。
說實在的,這樣有些無趣...
的場被心裡湧現的思緒牽著鼻子走,他乾脆在家裡閒逛。
「你家的兒子現在怎麼樣啊...」
「小聲一點!這種事不能讓當家知道啊!」
「放心啦!當家和當家夫人現在都不在本家。」
「你蠢啊!七瀨女士和靜司少爺都還在本家!」
「先不說七瀨女士,少爺還只是高中生...」
答話的男子把聲音再壓低。「你到底有多蠢!竟然不敢把少爺放在眼裡!」
「...我知道啦!唉....我的兒子真是不中用...」
的場聽到這裡,他便轉身走回剛剛和七瀨見面的地方。
「少爺?你剛剛去哪了?」
七瀨邊說邊推眼鏡。
「只是去熱身。」
七瀨對於少爺有些古異的個性早就見怪不怪,反正管教少爺的品性不在她的職責範圍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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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的場!你家是魔法師吧?」
「正確的來說是除妖師。」的場帶著笑容,回覆著班上一位矮胖的男同學。
「既然你能用魔法,那你可不可以飛上天空啊!」
「別傻了啦!說到底他們家就是邪教啦!」矮胖的男同學身邊的眼鏡男同學用尖銳的聲音嘲笑的場。「我爸爸都這麼說的!」
「信者恆信,不信者恆不信。」
的場家總是用這個說法打發質疑者,更何況今天他還要趕去三方會談。
「的場同學,你的父母還是不能來三方會談嗎?」
「抱歉。但我父母的意見已經寫在紙上了。」
的場的導師是名資歷很深的男性,他聽到的場的回答稍微皺了眉頭,雖然導師的表情並不明顯,但的場還是觀察得到。
「你未來職業果然是除妖師嗎?」
「是的。」
「那有考慮念大學嗎?」
「有的。目標是念國立大學。」
「你家家境特殊,但如果有什麼老師能幫上忙的,儘管開口。」
「不用了。」
聽到的場這樣的回答,導師很明顯的嘆了一口氣。
的場見到導師的表情,他微笑著轉移話題。「老師,你家現在還有異樣嗎?」
「現在沒事了。幫我向你姐姐道謝。」
「不過是舉手之勞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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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靜司,最近訓練成果怎麼樣?」
「一切順利。」
的場帶著完美無缺的微笑回應著他的父親,亦即是現任的場當家。
「七瀨也說你表現得不錯...但學校課業也不能疏忽。對於那些『無能力者』來說,成績、學歷和家族累積的聲望才是信任我們的基礎。」
「我明白了。」
「下週有個政治家的生日宴會,你也要出席。」
「...父親不帶姐姐嗎?」
「不要多嘴,這件事我自有主張。」
的場聽到這句話後,深深的低下頭。
的場只默默希望父親在他抬起頭前就離開房間,不然他就會看到父親那張被妖怪劃傷、滿是傷痕的臉孔。
那是弱者的象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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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最近桐生家怎麼都沒有消息?」
「抱歉,桐生議員最近身體不好...」
一個中年男子連忙對七瀨道歉,的場一門的規矩是如果當家和當家夫人都不在的場本家,那族內大小事都由七瀨定奪。
「所以我才問為什麼會沒有消息,這種生死病死的時刻政治家都會依賴我們的...」
突然間會議室傳來一個少年的聲音。「不好意思,打擾到各位了。」
七瀨看到來者不禁皺起眉頭。「靜司少爺,我們現在正在開會...」
「如果說到桐生家,我知道一些消息...」
的場一說到這裡,所有在會議室的人們都一致看向靜司。
「我有個同學是桐生議員的孫子,他曾說過他的父親-桐生議員的兒子,認為我們是邪教。」
「唉,果然是這麼一回事。」七瀨轉頭就對剛剛發言的中年男子一陣痛罵。「所以我說過要多注意桐生議員的兒子,他遲早會繼承議員的位子的。」
「是...」
「但如果是這樣的話,那就不必擔心了。」七瀨說到這裡,反而露出笑容。
的場看到七瀨的笑容,反而心中疑惑。
七瀨沒有看向靜司,他對會議室的眾人大聲宣告。「桐生議員在當上議員前也像是他兒子一樣,不可一世還拒絕相信我們。然而時間一到,他們都不信邪也不行的…」
的場終於明白七瀨的深意,的場家結交很多政商名流,然而這種名流背後一定有見不得人的事。而這些秘密、這些藏在內心的黑暗往往會引來妖怪。
或著說,其實也不見得會有妖怪襲擊。人在掌權後自然就會貪戀權力,害怕失去權力,很自然的就會疑神疑鬼。這時的場家就能夠抓住機會掌握他們。
的場微微一笑,他上了一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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某一日,的場找到難得有空閒的七瀨。
「七瀨女士,我想問您一件事。」
「少爺請講。」
「除了的場門下的世家,還有幾個成氣候的家族?」
七瀨聽到這話,不禁微笑起來。少爺還真有膽識。
「有實力的除妖師不少,但家族倒是沒有幾個能和的場一門抗衡。」
「那不如把那些有實力的除妖師拉攏進來...」
「少爺,別太心急了。」七瀨冷冷笑著。「雖然可以用很多手段把那些除妖師強行拉進來,但是那些家族祖傳法術未必能和的場一門相容。」
「還有的場一門不能相容的法術?」
「當然有了。」
「那只要變得可以相容就行了吧。」
七瀨聽到少爺的回答,她對此露出滿意的笑容。
少爺器量是足夠了,接下來就要看有沒有相符的實力。
「對了,說到祖傳法術...」的場突然轉移話題。「有那種不使用祖傳法術,實力卻很強大的除妖師嗎?」
「那種只能算門外漢...不過聽少爺這麼一說,倒是有個傳聞...」七瀨目光凝視著遠方,像是在回憶起年輕的歲月。「有個叫做夏目玲子的女孩...」
「我沒聽說過。」
「我也沒實際見過她,我只是曾聽妖怪們提起過,聽說她既美麗又強大...」
「如果是你年輕時聽說的,那她年紀大概和你差不多?」
「不過有好一陣子沒聽說過她了,她如果不是離開日本就是...」
七瀨和的場同時閉口不言,他們都知道除妖師最壞的下場是什麼。
「那這個夏目玲子可有家人?」
「我也沒那麼了解,如果少爺感興趣的話我可以請人調查...」
「不必了。」的場強行結束話題。「如果真有那麼強大的人,那他遲早會出現在的場一門...我的面前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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的場穿上和服,這不是他第一次穿上和服了。
然而今天穿上和服的意義和往日不同。
「的場靜司,你準備好承擔的場一門的命運了嗎?」
「我準備好了。」
的場恭敬的跪在他父親所畫的法陣中。
這個房間是為了繼承儀式所用,只有現任當家和繼任的當家才有資格入內。
「守護、瞄準、平靜、收放自如,一切終將化為塵土,但背負著、勇於承擔著。」
的場等到父親念好咒語時,他抬起頭。他父親早已解開右眼的繃帶,他一眼就看到父親的眼窩空無一物。
我絕對不會淪落到這種地步。
的場的父親拿起附有法術的刀具,並從右眉心延著右眼劃到右邊臉頰。這讓原本就破相的父親臉蛋變得更不忍直視。
然而的場對此並無反應,他閉上雙眼、平靜的讓父親用血塗抹在他的右半臉。
「承受詛咒吧,的場靜司,新一代的的場一門當家。」
「求之不得。」
的場站起身,他的右眼還是緊閉著,任由父親的血流下。
正當的場以為父親的血會弄髒和服時,他查覺到血已經停下,並且直接被地上的法陣吸收。
「恭喜您,的場靜司。」
的場的父親語畢後反而向他跪下。
的場在大學放榜後便在父親的指示下開始留長髮,這代表他要準備承擔大任了。
他心情平靜,既不期待,也不反感的接下這個使命。
當的場見到高中同學興奮的討論大學生活或未來職涯時,他內心並不是毫無波動。
在小學或是更早的時候,當大家都在討論以後要成為日本首相,要當上太空人,要成為大明星時,的場回想那時候他好像也有過「夢想」。
的場不置可否的笑了。
那有什麼意義。的場一門的精神只早已深入我的骨髓。
我擅長除妖,而且沒有人比我最擅長除妖。
的場把貓咪的圖鑑放進書櫃,並站起身綁好頭髮。
只要我是最強的,誰都會依賴我。
就算是姐姐也一樣,她會回到我身邊的...
的場撐起油紙傘,並帶著虛無縹緲的笑容離開宅邸。